二中的食堂開設了新的窗口。

一下課, 覃瀟瀟被中午就說好要去嘗試的楊玟拉著跑下樓。

“董雲芳呢？”覃瀟瀟盡量跟著楊玟的步伐。

“那人啊。”楊玟撇了撇嘴，“和她的新同桌一起吃咯。”

董雲芳的現任同桌是閉純。

“哦。”覃瀟瀟只是隨口一問。

楊玟有話想吐槽，又覺著現在還是沖去搶午飯要緊, 先放在了一邊。

新窗口每天只在晚餐時間開放, 供應的餐食數量有限。

可惜的是, 她們沒搶到份額不多的炒飯和炒面。

“唉——”楊玟長籲短嘆。

覺得自己跑不快拖了後腿的覃瀟瀟建議她：“明天你不拉著我跑，可能會搶到。”

“不，主要是我們的教學樓比較遠樓層比較高，地理條件處於劣勢，搶不過那群高一高二的, 尤其是那群高一的小崽子。”

不知不覺, 楊玟在談論中已經習慣自己的高三年級學生這一身份, 並且在提起新生時, 會帶上些不對付又暗含優越感的老學姐語氣。和大部分高三年級學生一樣。

“這樣說來，你豈不是永遠沒機會吃到炒飯？”

“不。”楊玟表情堅定，“我一定要想辦法吃到。”

“後天下午第三節 是自習，我要找借口向老師請假, 然後來食堂排隊, 哼！”

“……行吧。”

“我們現在去吃什麽？”

覃瀟瀟觀察了幾秒，指著較短的隊伍, “我去排那隊。”她吃什麽都行, 現在快些領上飯快些吃完回宿舍才是重點。

比較巧的是，排在隊伍末端的是同班同學甘霜杏。

楊玟掃了下她的背影，朝覃瀟瀟眨了眨眼。

覃瀟瀟笑了笑, 因著關系不算熟，沒有貿然打招呼。更不熟的楊玟自然也不會打招呼。

嘴巴閑不住的楊玟排隊沒一會兒，挨著覃瀟瀟和她分享新得知的傳聞：“聽說江舟司和你們社長分了啊。”

“舞蹈社換屆了。”

“啊，我忘了……”楊玟吐舌，“聽說江舟司和傅春迎分了。”

“哦。”

“差點就到五個月了啊，江舟司居然能談這麽久的戀愛。”

“久嗎？”覃瀟瀟覺得楊玟可能對“久”這個字的理解可能有誤差。

“還不久啊？之前江舟司談戀愛都沒超過三個月的啊！”

“……”覃瀟瀟往前走兩步，“挺好的，高三了，傅春迎該專註於學業了。”

楊玟頓時瞪眼，半晌，“我的瀟啊……你的思想真的非常端正。”

“對了，話說……校霸最近真的改邪歸正了啊？”

改邪歸正？覃瀟瀟不太理解：“什麽？”

“他最近老來教室、不在課上睡覺，還寫作業了是不是？”

“差不多吧。”覃瀟瀟含糊道。“寫作業”不太準確，他目前只寫數學、物理和生物三科。

“真的變了很多啊！”楊玟忽而壓低聲音，“聽說你還給他講題、講知識點什麽的？”

覃瀟瀟沒答話。

在楊玟看來就是默認了。

“我要變檸檬精了！我們同桌那麽久，我都沒享受過你的專屬輔導啊嚶嚶嚶……”

“平時喊你專心聽課不少了吧？”覃瀟瀟額角輕抽，“而且你從來沒問過我關於學習上的問題。”

“那……以前咱們的成績半斤八兩啊，後來，你才飛升的。”

覃瀟瀟微挑起眉，“後來你也沒問我。”

楊玟說不贏瀟瀟，用食指戳她的後腰。

“別戳。”覃瀟瀟怕癢，無奈地側著腰閃開。

不留神碰到前邊甘霜杏的胳膊，覃瀟瀟對她道：“不好意思。”

“沒事。”甘霜杏低著頭，聲音輕得像蚊子叫。

排到前面還有五六個同學，楊玟跑去前邊窗口張望了菜色，回來小聲報了一遍，在糾結待會兒要點哪三道菜。

拿不定主意的楊玟問覃瀟瀟：“你待會兒要點什麽？”

“玉米炒肉和空心菜吧。”覃瀟瀟隨口答。學校食堂裏的菜色沒有哪些是讓她特別喜歡的。

“排好久啊……”

楊玟低頭摸出手機看了眼，企鵝幾人小群裏有姐妹在聊著天，話題和瀟瀟有關。

往上翻快速一溜兒掃下來，楊玟眨眨眼，用手機輕碰前邊人的胳膊。

“瀟啊，那個……”

“什麽？”

“你上周被一中的胡廣宇堵了？”

“不算堵吧。”

楊玟猶豫著開口：“聽說，校霸幫你去把胡廣宇教訓了一頓？”

覃瀟瀟一楞，是嗎？“不知道。”

“校霸真的在……追你嗎？”

“……假的吧。”

楊玟看覃瀟瀟這樣，知道再問可能就惹她煩了，忍著沒往下說。

一看，輪到瀟瀟前邊的甘霜杏了，菜剩得已經不多，而且，“瀟啊，你想點的玉米炒肉只剩最後一份了啊。”楊玟驚呼。

覃瀟瀟低聲說：“沒事。”

甘霜杏的手指向另一道菜，聲細如蚊：“要這個。”

食堂阿姨按著她指的給了菜。

她低著頭捧著飯盒走了。

到覃瀟瀟。

“哇，正好最後一份玉米炒肉是你的啊！”扒在覃瀟瀟肩膀的楊玟替她高興。

覃瀟瀟擡手把楊玟的腦袋往後推，微笑著同食堂阿姨說：“阿姨，我要玉米炒肉和空心菜。”

阿姨把玉米炒肉全倒進覃瀟瀟的飯盒，給的空心菜的份量也頗足。

“謝謝阿姨。”

“哎，不用客氣。”帶著口罩的食堂阿姨笑得眼角生紋。她可喜歡這種長得水靈又有禮貌的女孩子了。

覃瀟瀟退到隊伍後面的空地等楊玟。

意外地瞥見幾米外，紀聞琛獨占一張餐桌，身朝著這邊，垂著眼用飯。

坐姿還真是大馬金刀，恣肆隨意。

腦海裏不禁想到剛才楊玟說的話……

“忍不住多點了一樣。”楊玟捧著菜冒了尖的飯盒走過來，“坐哪啊？哎，那裏有空位。”

“啊呀，想到我們沒能吃上炒飯，還是很不爽。”

覃瀟瀟掃了眼她滿滿的一盒菜，“……”

紀聞琛斜著眼看著他的同桌向另一條過道走去，面無表情地持著筷子接著吃飯。

……

因著秋雨涼爽了幾日的光見市，這天溫度又爬升到27、8℃。

晚讀時，紀聞琛來到教室座位。

覃瀟瀟鬼使神差地側眸，看到他手臂上的一道血痂和兩塊青紫。

耳邊再次響起楊玟的話：

“校霸幫你去把胡廣宇教訓了一頓”

覃瀟瀟的目光停留得稍久。

紀聞琛捕捉到了，清磁嗓音帶一絲笑，“盯著我做什麽？”

和他意料之中的別開眼不同，她漂亮的眼眸微擡，對上他的目光。

“你去和胡廣宇打架了？”

紀聞琛怔了半秒，猜測她估計是聽到誰說了。

那些人，真的夠無聊。

“嗯。”紀聞琛扯著嘴角，“一直有點過節，早就看他不爽了。”話裏透著玩世不恭的疏懶。

這話，是側面告訴她，他和胡廣宇打架同她無關嗎？

覃瀟瀟平靜的心湖像是被絨羽掠過，微起漣漪。

她靜靜地看著他。

一雙如蒙薄霭的桃花眼，眼尾微挑，眼珠漆黑而盈灩。

她不知道，這樣被她凝視，對他的殺傷力有多大。

紀聞琛有些不適地把目光投到桌面，“怎麽？”

“以後，盡量少打架吧。”

這樣的話，紀聞琛聽得不少，來自學校老師的、家裏長輩的……每聽一回都有些煩躁。

可是很奇怪——

她的這一句落在紀聞琛的耳中，淡而溫和，完全沒激起的反骨。

傳言中，二中的紀聞琛打架很兇、很有勢力，去年還把一位教職工打成重傷……

但實際上紀聞琛不怎麽喜歡打架，更不熱衷鬥毆，不跟外面混的玩在一起，能近他身進他圈子的雖然成績不一定好，但都是些家庭條件好的心術不歪的在校生。

紀聞琛第一次動手打架在初二，原因其實有點荒誕。

同校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初三女生跑他跟前向他表白，他直接拒絕了。結果那女生有男朋友，還黏黏糊糊地沒分幹凈。男朋友是初三的刺頭，得知女朋友看上一個初二的小白臉，馬上把女朋友甩掉。在校裏稱王稱霸的刺頭為了維護面子，氣洶洶來找紀聞琛茬。

從來不是什麽好性子的紀聞琛冷著臉讓他“滾”。好面子的刺頭拉了幾個小弟去堵紀聞琛，揚言要教訓他。

沒想到被從五歲學散打的紀聞琛揍了一頓。

接著，學校裏的“校霸”頭銜就落到了紀聞琛身上。

時不時總有那麽一些不學無術的人，包括外校的，來向紀聞琛挑釁、宣戰。紀聞琛能動手就懶得動口……不知不覺，這個頭銜就伴著他一路到高中。

看向眼前女生秀美的臉，紀聞琛不知怎麽的脫口而出：“我不喜歡打架。”

“嗯？”

“去年打學校的電工……是有原因的。”

紀聞琛微蹙起眉，不明白這張嘴為什麽想要同她解釋。

“什麽原因？”覃瀟瀟完全是下意識順著問，實際上她的心還有些許亂。

紀聞琛斂著眼瞼，“不能說。”

那件事事關一個女生的聲譽清白，他也答應了她的家人不能說。

覃瀟瀟沒有追問。

紀聞琛喉結輕滾了下，“你討厭別人打架麽？”

這個問題……覃瀟瀟說不上討厭不討厭，但現在這位校霸是她的同桌……

覃瀟瀟忽然有種感覺，自己一時半會兒是無法擺脫、無法遠離紀聞琛的。

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以及造福二中同學，她輕聲道：“我討厭欺負同學、無理由仗著體力優勢打壓同學的行為。還有，我覺得，能不用武力解決的事就不要用武力解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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